【本文作者：邓小宇律师 | 曼昆（深圳）律所合伙人 | 专注Web3刑辩】
导语
空投猎人（撸毛工作室）是指在Web3项目运营初期，用户通过参与项目交互获得领取空投的资格，待后续项目上线后，项目方会向用户发放代币（Token）奖励。用户获得代币之后，可以通过场外交易或者等币上交易所之后卖出等方式变现。
羊毛党和黑灰产的边界在哪？
当下，随着某alpha积分活动破圈，“羊毛党”有转变“黑灰产”的趋势，根源在于某k，某安等头部交易所相继收紧 KYC，空投申领从“钱包地址”竞争演变为“真人身份”竞争。一条围绕“四件套（ID证件+人脸识别视频+银行卡+手机号）”的灰产链迅速膨胀。
该灰黑产简要模式为：
• 上游：黑客窃取、运营商内鬼泄露、偏远地区“地推”收购“四件套”；
• 中游：飞机群“身份批发商”按几百元/套计价，提供“代过人脸”服务；
• 下游：专业“空投猎人”使用指纹浏览器、群控手机、AI 换脸，批量注册交易所子账户，申领代币后归集到主钱包变现。
当单笔空投价值动辄数千美元时，这条链条或已不再是民事“作弊”，甚至成为可能需要刑法评价的“灰黑产”。
而羊毛党与黑灰产的边界根源就在于是否获取kyc认证的渠道，就邓小宇律师接触的撸毛打新工作室，更倾向于发展身边亲友，指导其配合交易所流程完成KYC认证，并实施操作。甚至进一步的，让亲友熟人完成KYC后将账户交由工作室托管，然后会在获得一定收益后，进行返利。
“防女巫机制”与“撸毛”风险
首先，交易所及大型项目方，一般为了防止被薅羊毛，都会建立“防女巫机制”（Sybil Resistance 是 Web3 项目用来识别并剔除“一人多号”批量账号、确保激励只发给真实用户的各种技术手段和规则的总称）。
其系统主要逻辑是：
1、通过审查IP与设备指纹信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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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一IP下批量创建地址或发起交易（尤其是热门空投活动期间）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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浏览器指纹（Canvas指纹、WebGL指纹、时区语言等）重复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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硬件设备ID（如手机IMEI、PC网卡MAC地址）关联多个钱包。
2、通过研判链上行为模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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地址资金流向集中（例如所有Gas均来自同一中转地址）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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交易时间间隔过于规律（如每天固定时间点交互）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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交互行为单一（只参与目标协议，无其他链上活动）。
3、辅助以社交与身份数据审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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未绑定域名/DID（如ENS、.bit）、未关联社交账号（Twitter/Discord）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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参与社区任务时使用自动化脚本（如自动转发推文、批量加群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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防女巫机制的升级迭代，与撸毛工作室的绕监管手段更新，可称为行业内典型的猫鼠游戏。
做为一般的撸毛工作室，面临的风险可能存在于被防女巫机制监测到从而遭到封禁遭受损失。
典型案例
某工作室使用10个地址参与某Layer2空投，因所有地址均通过同一AWS服务器IP交互，最终全部被判定为女巫，损失潜在收益超5万美元。以及在同一司法辖区，可能遭受交易所在当地以违反用户协议的民事起诉。但如果在中国大陆地区，撸毛工作室的老板，采取黑灰产模式进行空投猎取，可能会涉及到以下罪名：
（一）通过料商等渠道获取提供四件套（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罪）
根据《关于依法惩处侵害公民个人信息犯罪活动的通知》，其中规定：“对于窃取或者以购买等方法非法获取公民个人信息数量较大，或者违法所得数额较大，或者造成其他严重后果的，应当依法以非法获取个人信息罪追究刑事责任。对使用非法获取的个人信息，实施其他犯罪行为，构成数罪的应当依法予以并罚。”
如果通过料商购买KYC认证四要件，或者安排技术团队利用指纹浏览器、AI 换脸、安卓改机等技术，套用公民个人信息，都是有可能触犯公民个人信息犯罪的。
（二）为了发展实名人员，承诺保本付息，吸纳资金可能涉嫌集资类犯罪
一些工作室为了发展实名人员，甚至是归拢资金，提出保本付收益的承诺，一旦因为触犯防女巫机制，账户被封禁，资金无法提出的，可能引起不必要麻烦，甚至涉嫌“非吸类”（非法吸收公众存款）的犯罪。
（三）获取空投后，出金环节存在帮信、掩隐风险
如果工作室获取空投并兑换成稳定币后，需要转化成人民币，可能存在不慎收到黑钱的风险，一旦涉及黑钱收取，办案单位可能会进行帮信、掩隐的立案处理。
（四）联系交易所工作人员，协助跳过风控或二次放号
一些有实力的撸毛工作室，可能与一些交易所成立的良好关系，在账户被机制监测封禁后，可能会给予好处费进行放号处置，甚至提前和交易所人员沟通，对集群账户进行风控规避。如此行为是典型的商业贿赂行为。
（五）“真实身份批量套取空投”本身可能涉嫌诈骗罪
当项目方在空投规则中明确“每个自然人限领一次”，空投猎人使用虚假身份多次申领，造成项目方额外支出代币，司法实践已出现“诈骗”定性。
在传统行业中，有羊毛党进行使用商户虚假交易薅取外卖平台返利，被法院认定“非法占有目的+隐瞒真相+财产损失”，成立诈骗。在相同逻辑下，既然项目方（交易所）设置“审核机制”及“有效限领”机制，那么工作室通过虚构身份，绕开监管，进行撸毛，也可能被以诈骗控告。
技术向左，法律向右，灰产终将被“链”住
Web3 的底层精神是“去中心化信任”，但信任不能建立在窃取他人身份之上。随着《欧盟 MiCA》及香港 VASP 发牌制度的落地，全球监管正把“真人身份”作为不可逾越的入口。中国刑事司法亦已补齐“虚拟资产”收到保护的拼图，“空投猎人”们须意识到：当链上归集地址与链下银行卡通过“人脸”这一唯一生物密钥被打通时，任何批量操作都将留下不可篡改的证据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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